“他本来打算给我们每个ฐ人两万美元，我敢说。”
“好的，你有钱花吗？也没有我壮实。
我和阿迪虽然在孤儿院里长大，但我们那ว段时间的生活其实不错，也许比那些在军校或贵族寄宿学校里的富家弟过得更惬意。只要能搞到手的，”阿迪关心地问我&，也倔强得多，人品却比我。他埋首于化学、数学等书，希望我能够假此修心养。他对实事求是的科学入迷，经常钻研棋艺，还教我下棋，我则喜欢那ว些飞天遁地的幻想，我都要一睹为快，一万个不愿意在这些费时耗力的东西上动脑筋。我钟情于，大仲马、狄更斯、萨巴缇尼、海ร明威、菲茨杰拉尔德以及后来的乔伊斯ั、卡夫卡和陀斯妥耶夫斯基等人的作品，阿迪在身材上长得ä，但我却总是不耐。我指的，出身于孤儿也丝毫没有影响我的个性发展。我和那ว些在正常家庭里长大的孩没什么两样，谁都看不出我们是连父母是谁，姓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弃儿。如果硬要找出这种出身的扭曲效应，那就是阿迪和我不像兄弟，更像父。在我们十几岁时，阿迪离开孤儿院找到了工作和宿舍后，我也自作主张去和他住在一起。后来他爱上了一个女孩，我就参军投身第二次世界大战。五年后，我退伍回来找到เ阿迪时，他已๐当了父亲。我们之ใ间极少重提旧事，尤其是对“孤儿”一词的内涵讳莫如深。有一次，我在阿迪家坐到深夜，他妻临睡前来向我们道晚安时吻了吻阿迪，此情此景使我蓦然记起我们的孤儿身世――小时候从来没有人在临ภ睡前吻我们！
我对这些临别赠言并不很在乎，尤其是出自玩世不恭的科里之口，没想到，四年后科里飞黄腾达，而我却要面对大陪审团的裁决，他接到我的电话后，马上就亲自飞到了纽约来帮助我。
“我从来没有对她这样说！”我狡辩道。
被我邀请参加婚礼的有我唯一的亲人――我的哥哥阿迪，还有写作班上的同学们。婚礼前最使我感到麻烦的是一定要向维丽以及负责婚姻登记的法官解释为什么我要使用“墨林”这个战后才改的假名。我以自己是作家，“墨林”是我最喜欢用的笔名为理由，还拿马克-ๅ吐温来做比喻，法官非常通情达理地表示ิ了认可，还告诉我他所认识的上百个作家均是如此这般地改名换姓。他不知道我改名的真正目的是由于我对写作有一种神圣感，认为它是一座绝对纯洁高贵的艺术圣殿，害怕别人知道了我的底细后而玷污了这片净土。我希望人们以为作家的我和以前现实生活的我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物。
赌桌前面的真假赌客都在趁着准备新牌的这段空隙时间抓紧休息一下，伸伸腿挺挺腰。雇员们需要足足花五分钟才能把新的牌架搞好，我乘机走到เ轮盘赌档那ว里去碰碰运气。到เ我回来的时候，牌架已๐经在再次运行，佐顿ู仍坐在原来的座位上，赌桌旁多了另外两个男的假赌客。
郭鲁尼伏特倚窗眺望，远处的红日从沙漠群山后面渐渐爬上来了。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佐顿永远不可能ม把赢得的钱输回给赌场了，随着他的死，赌场这回可是真正地永远地输掉了这笔数目可观的美元。噢，这就是堕落的赌徒要保住侥幸赢得的钱的途径，唯一的途径！只是接下来郭鲁尼伏特因此就不得不又开始忙碌了：一个赢了40万美元的人竟会开枪把自己的脑袋打得稀巴烂？报界肯定会乘๖机大肆渲染这次自杀事件，这将给世人造成多坏的影响！他不希望有“赌场为了弄回输掉的钱而派人暗杀赢家”之类的谣言流传，必须采取有力的措施防患于未然，消灭任何于赌场不利的流言蜚语！他多次打电话给东部ຖ的办事处，让他们选派一位德高望重的美国前参议员去详细地把这个ฐ悲惨的消息告诉佐顿的新寡妇，通知她先夫给她留下了40万美元赌博赢回来的遗产，当她前来认领遗体时，可以把这笔财产一起领走。他知道这样处理得到เ的报答是此事将立刻成为ฦ赌客们在豪赌之余的谈话资料，他们会更加变本加厉地把发财的希望押在他的赌场上，他本人也会因此被誉为善者仁翁。只不过郭鲁尼伏特本人没有这份闲情去理会它，他在很久以前已放弃了研究赌客心理的嗜好。
佐顿笑了笑，说：“是发了点小财。”当他付饮料费和拿出一个ฐ五美元的红色筹码作为小费递给女招待员时，他们三个人都惊讶地瞪着他，他感觉到了这些目光，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如此大惊小怪。佐顿来维加斯已经三周了，在这段时间里他的体重足足轻了20磅，亚麻色的头发越来越长，白发也日益增多，相貌虽然还挺英俊，但也憔悴了不少，肤色更是变得发灰，整个人都已经非常干瘦。对这一系列的变化，三个朋友都十分担心，他本人却自我感觉良好，没有任何不舒服的迹象。现在看着三个人的表情，他觉得很好玩――这三个才认识了三周的朋友是他目前在世界上最要好的人。
“再一次请别走开，再一次说明这不是一个爱情故事。把爱情忘了吧。我将为你们展示人们是如何滥用权力的。首先告诉你们一个ฐ可怜的作家是如何为生存而奋斗的故事，他曾是个敏感、有才能甚至有天赋的人。我将给你们说一说这个作家为了自己้的艺术曾经把一切世俗抛到霄云外，告诉你们他为何如此献身艺术。我还将告诉你们他如何变成一头狡猾的野兽，尽情地享受人生。啊！当这名真正的艺术家蜕变成一个骗的时候，他所感到เ的是无比的欢乐่，他的真面目终于大白天下，无须再为他的名誉而躲躲闪闪了。这个狗娘养的是个骗，同案犯。他已不再仅仅是一个打着艺术家的旗号躲在阴暗角落里的骗了，而是一个已经暴露在光天化日之ใ下的社会的敌人，这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人们可以松一口气了。然后我再给大家说说他又如何洗心革面，变成了一个ฐ诚实的人，因为ฦ当骗总是令人心惊肉跳的。
每个月我手上都收到近千份申请表，以前我总是按照ั递表的先后排列，秉公办理，可是在排列表的过程，我的上司们――一名常规军陆军少校参谋和一名在预备部队当指挥官的校经常会叫我把他们的一些关系户插到前面。对他们的这些要求我一律照办，从无异议，也从不在意，我的心思仍在忙着写作，上班仅仅是为了有份固定的工作和收入。
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形势的变化，应征入伍的青年越来越多，不愿意到远在天涯海角的越南和古巴去的人也日益增加，我每月收到的申请更是与日俱增。这时候，发生了一些不能ม不使人怀疑ທ的事，以致把我这个从来对周围漠不关心的人也吸引得注意了起来。
事情是从弗兰克-ๅ埃尔克开始的。他比我的年龄大些，也已成婚，有两ä个孩。我们的行政级别相同，工作性质也一样，各人负责自己管辖的单位，每天所干的事务大同小异，每周所领的工资也都是100美元左右。虽然他加入了预备役部队，弄了个上士头衔，每年也不过比我多挣1000美元，然而他却开着一辆全新的比翼克牌汽车上班，还特别ี保管在每天收费三美元的附近停车场里。另外，他非常爱好赌球，什么橄榄球、篮球、垒球……总之是逢球必赌，一掷千金。我诧异他哪儿来这么多的钱，他眨眨眼睛，一本正经地说自己命好，常捡到钱，后来又说自己会算命，赌马的押注每次都使马场经纪人叫苦不迭。我知道这些全是谎话，听后一笑了之ใ。既然他不愿意讲，我也懒得去打听，直到有一天，他请我到第大街的一家意大利高级餐馆吃饭时自己主动地亮出了底牌。
那天喝完咖啡后，他问我：“墨林，你每月为你的单位征多少兵？华盛顿给你的指标是多少？”我知道他突然涉足我的地盘，肯定不怀好意，但我还是老老实实地告诉了他：“上个月是30名，一般是25到40名左右，要根据我们损失多少人员而定。”
“这些指标可值钱呢，你可以从发点小财啊！”弗兰克不无诡谲地说。
我没有回答他，他继续往下说：“每个月你让五个ฐ指标给我，我每个指标给你1้00美元，怎么样？”
虽然有了这500美元就意味着我的月收入增加了百分之一百，但是我没有动心，摇摇头劝他别胡作非为去干这些违法乱纪的蠢事，并且告诉他我虽穷，却有自尊，成年后从没做过亏心事，不想为ฦ了几个钱玷污了自己的清白。不管怎么样，我是一个作家，一个ฐ期待着成名的家，不诚实就等于是一个大坏蛋，就会糟蹋了我心目自己的那个完美的形象。为ฦ了维护这一形象，我可以忍受与妻儿一起在贫困线上煎熬的生活，可以顶着酷暑或严寒，假日和晚上去兼职来帮补家用，尽管人们自愿出钱买预备役指标的事弄得我心里痒得难受，我仍然宁可当一个自命清高的男汉。
弗兰克不死心，还在那里喋喋不休：“你不会有一点危险的，那ว些名单可以是假的，又没有留底，而且你不必亲自从小伙那里收钱，也不必亲自和他们谈条件。这一切都由我来干，当我说可以时，你就招他入伍，就这么简单，钱通过我的手交给你。”
如果他给我1้00美元，那么就意味着他肯定也留给了自己至少100่美元。按每个指标卖2๐00美元计算，他的职权是招15人，也就是说每个ฐ月起码增加了3๑000美元的收入！现在的富翁、政客、国会议员、参议员们为了弟逃避现役都纷纷送他们来预备役部队，这滚滚的财源一定势不可当！可是弗兰克委屈地告诉我，他的那15个ฐ名额实际上不能全归他支配，因为他所属的部队的层层指挥官也出于种种目的有他们指定要照顾ุ的人。这些占用了指标的高官把到了弗兰克嘴边的肥肉给夺走了，害得他每个月只能卖五个指标，真是哑巴吃黄连。在一番捶胸顿足后，他只好另辟蹊径。
俗话说：堕落的人总能ม为自己找到เ各种各样的借口。其实无论上级怎么克扣，弗兰克仍能赚到每个月1้000美元以上的免税的额外收入，却还在那里嫌少。对于捉襟见肘的我来说，这笔钱已๐无异于天数字，不过我还是一口回绝了他的诱惑。我是真心实意不想干有损自己人格的肮脏交易。我从小就以诚实为ฦ美德，不会说谎，更不会因金钱去为非作歹。在这方面，我自以为颇็有哥哥阿迪的风范。阿迪是绝对不会腐化堕落的，他在联邦食品医药局当化学工ื程师，主管新า药的检验工作，掌管着一定的权力，收入相当可观，当然工作的责任性和承受的压力也相当大。特别ี是他这个人在工作铁面无私，总是认真得一丝不苟，结果往往会发生国内其他化学家检验通过了的药品到了他的手里却卡住不放的情况，为此，一些大的制药公司就经常派人上门疏ຕ通，或者是企图要他手下留情，或者是干脆想用高薪挖他到公司去。阿迪如果是个ฐ贪婪的人，甚至可以说阿迪如果是个原则性没有那么强，容易通融的人，他也早就富甲天下了，可是他把所有的说客都打发走，始终矢志不移。有一次，他的上司利用职权硬是放行了一种他否定了的新药，一年后，临床证明这种药有毒，甚至造成了一些病人死亡，传媒把这件事的内幕全部曝光，引起公众哗然。这段时间里的阿迪成为了万民瞩目的英雄，晋升到民政级别最高的一级，但同时上司也向他暗示不可能再往上提升他了，因为他实在太迂腐，太不近情，太不会耍必不可少的政治手段，所以永远当不了局长。对此他毫不在乎，我更是为他感到自豪。
像阿迪那样过诚实的生活也是我的一个ฐ人生目标。我自诩为一个现实主ว义者，讲究实事求是，不奢望自己能做一个完美无缺的好汉，但是倘若我犯了错误，也绝对不会为自己้开脱，而且日后会记取这一前车之鉴，只不过错误的种类和犯错误的机会实在太多，以至于我常常对自己้的不检点感到吃惊，对自己的不争气感到失望。我实际上也很明白自己永远不可能ม成为像阿迪那样的英雄――他的诚实出于本能ม，而我想当老实人是因为我觉得说真话要比讲假话好受得多，清白要比犯罪舒坦得多。也就是说，在我的灵魂深处，要当老实人是出于实用而不是为了浪漫的理想，如果我觉得撒谎、做贼更好受和更舒坦的话，我早ຉ就干上了。我对那些讲假话、做违法事的人从不觉得厌恶、反感和看不起，反而总是采取容忍的态度，这就是因为我认为他们这样做是职业上而不是道德上的选择。也许很多人会说我这样看待骗和贼人，是在向自己兜售变成这类人的思想，可能是吧，反正我始终认为ฦ真善美与假丑恶均是出于价值观念。
听了弗兰克说明真相后，我的竞争意识是要做一个比他完美的人。发现自己并不贪财，不像他那样为了得到金钱而自甘堕落时，我的心理上有一种说不清的满足感。珍惜名誉，尊重妇女，保持清白都是我的美德，此外我还能够做到เ信任别人的所作所为ฦ，不随便猜测他们的动机。我唯一不信任的人就是我自己，因为我干什么事都是自我感觉良好，结果却往往是一塌糊涂。在与人交往，我情愿被人欺骗，被人愚弄而不愿意去欺骗和愚弄别人，宁可别人有负于我，我却不愿有负别人。不要浪漫地认为我有多高尚，这一切都是我为了应付社ุ会来武装ณ自己的盔甲â，穿上了它以后，除非我有负罪感，否则ท这个世界就伤害不了我。只要我对自己的评价不错，哪怕别人把我说得一钱不值也无关紧要。当然，这种处世哲学并非放诸四海皆准，铁甲â威龙尚且有被击倒之时，过去的几年，我的麻烦同样不少。
另外，我的这套引以为ฦ荣的处世哲学说穿了不过是最低级的狡猾。我的道德观念以冷漠为基石，我之所以奉公守法是由于还没有能令我朝思暮想的东西来引诱我贪污腐化。迄今为止，我唯一想做的事仍然是写出轰动世界的，对人类有所贡献的艺作品。我认为ฦ自己拥有这一理想不是为了金钱、名誉和地位――可能也只不过是认为吧！记得在少年时代，我曾被负罪感和没有出息的情绪所困扰，在陷入绝望之ใ时，偶然发现了陀斯妥耶夫斯ั基的《克拉玛索ิ夫兄弟》，就是这本改变了我的人生观，给了我力量，使我意识到：所有的人，包括那些外表看起来多么卑劣的人，都有着自己善良的一面。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我依依不舍地把还给了孤儿院的图书馆后，在秋日的阳光下散步时，心灵充满了一种圣洁的感情，恍若超凡脱俗。
从此，我渴望自己也能写出一本让人们读后也有我那ว天感觉的书来，这对于我来说就是意味着鞭策自己去完成一项最高尚最纯洁的使命。然而，当我历时五年呕心沥血的创作再加上两年含辛茹苦的奋争才得以出版的问世后，我看到เ的第一篇书评竟然是攻击它俗不可耐！说它是一本根本就不应该写，写了也根本不应该出版的劣作。后来，尽管这本在艺界得到了不少很好的评论，许多权威的评论家说我创作了一本有真正艺术价值的书，甚至认为这本一脉ำ相承了陀斯妥耶夫斯基的风格，还有很多人写信来鼓励我，但是，我觉得这些安慰远远弥补不了因不受广大读者欢迎，销售上一败涂地而带来的失落感。
我本来还想以全身心投入再写一本真正伟大的，书名拟定为ฦ《罪孽与惩罚》，可惜没有一个出版商肯预付稿酬给我，我因而也就不得不辍笔。这时候的我已๐经债台高筑，全家生活穷困潦倒――孩们没有起码的玩具，妻不敢想象得到女人们都意的物品。搁笔后，我躲到เ了维加斯，就像一只受伤的野兽逃到了无人知晓的角落，但是，舔干净创口上的血污后，我只能又回到เ现实生活来。这次的经历再加上弗兰克的花言巧语，我倒是悟出了一条哲理：要想成为一名德高望重的作家，就必须有金钱做坚强后盾。只有在物欲得到เ满足后，才谈得上精神的享受。
弗兰克足足花了个ฐ月的时间来死死纠缠，终于把我拉下了水，不过，他还是碰上了运气才成功的。弗兰克是个ฐ生活的赌棍，连给妻买礼物也像投赌注那样总是买些在日后手头紧时可以去当铺典卖的东西。我更佩服他因为ฦ滥赌而发明的使用支票的方式：每逢星期上午，弗兰克总是上街采购家庭生活用品，他家附近的商人都认识他，并且都肯用现款兑换他开的支票。比如，他在肉店里买4๒0美元最好的小牛肉和牛排，给店老板一张100่美元的支票，老板找回6๔0美元的现钞给他。在副食品店、蔬ຒ菜店以及酒店等，他都如法炮制，到了午时分，从采购找回的现金就起码有200่美元以上，这样到เ下午时就可以用来赌球赛了。如果他在星期就把现金输光了，星期天还可以在经纪人那里赊账赌马，变本加厉地赌。要是赢了钱，便在星期一早晨赶到银行去把支票的透支款补上；要是输了，他就先让支票透支，接着在这个星期的工作日里，使出浑身解数，骗取那ว些想以人预备役部队服个月役来逃避服两ä年现役的年轻人的贿赂。
弗兰克经常请我去看那些晚间的球赛，还支付了两个人的全部开销，包括门票、吃热狗、喝饮料等等。他天生慷慨大方แ，当我抢着掏钱时，他总是把我的手推开，调侃道：“老实人是承担不起看球赛的消费的！”我无论在节假日还是上班时间，和他在一起总是很轻松愉快。在午餐休息的那一个小时里，我们有时会赔纸牌，我往往能赢他几块钱，不是因为我的牌艺超过他，而是他的心思不在纸牌，注意力全在运动项目的赌注上。
凡是道德防线崩溃的人，无一例外必然可以为ฦ自己้找到这样或那样的借口，其实只有当你心甘情愿让防线崩溃时，它才会崩溃。
有天早晨我上班的时候，看见办公室外面的大厅里挤满了准备参加预备役部队的年轻人。整个国民兵训心里人山人海，这栋八层楼里的所有部门都在为招兵入伍忙得不可开交。国民兵训心是座旧建筑物，平日提供好几个营的士兵的军事理论训练场地，每层楼的一半面积用作储藏室、课室和行政管理办公室。
我的第一位顾客是个小老头，带着一位21岁的小伙来应征入伍，小伙的名字排在名单的后面。
我对他说：“对不起，我们恐怕起码要再过个月才能ม招你入伍。”
小老头的蓝眼睛里闪着自信和高傲的火花，他慢条斯理地对我说：“你最好跟你的上司核对一下。”
此时，我透过间隔着办公室的玻璃墙看见了我的上司――现役陆军的一名少校正在向我不断地打手势。我站起来，走进他的办公室。少校曾经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和朝鲜战争立过功，胸前戴满了各种勋章，只见此时的他汗流浃背，显得很紧张。
我对他说：“那老头要我和你谈谈，他要求让跟他来的那个小伙插队入伍，我告诉他我办不到。”
少校生气地说：“按他的要求办！你知不知道他是谁？他是个国会议员！”
我毫无表情地问：“那份名单怎么办？”
“别ี理他妈的什么เ名单不名单了！”少校不耐烦地答复我。
我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议员和他的门徒正坐着等我。我着手把入伍的表格填好。在制表的过程，我下意识地记住了这个年轻人的名字，他出身于一个美国历史上地位最显赫的家庭，现在正在我的办公室里为ฦ了逃避服两年的兵役而要求参加预备役部队，说不定将来某一天这名字会值一亿美元呢！
议员的举止大方得体，既没有对我发号施令，称王称霸，也没有让我感觉到是屈服于他的淫威才破坏了章程。他说话雅温和，恰到好处，不能ม不令人钦佩。他还设法让我产生了这是在帮他的忙的心理，并且提出如果我有什么เ事需要求助于他，可以直接给他的办公室打电å话。跟他来的小伙自始至终沉默寡言，只有在我打印他的入伍表格必须由á本人回答问题时，他才开腔。
本来对这类滥用权力的不公平现象我没有道义แ上的反抗，他们要我这么干，我也只能照ั命令办，仅此而已๐，别无他法，但是不知何故，我一直感到憋气。
小伙是个ฐ富家弟，凭什么就不能ม为国家在现役部队服役两年？何况这个国家对他的家族已经够意思了！于是我在他的材料里加上一个mos的推荐记号。mos代表军事职业特殊技能ม，加上这个记号表示推荐他参加具有特殊军事技能的训练。我推荐他的目的是希望他能够成为我们部ຖ队里稀有的电专家，这样一旦有什么เ风吹草动，国家处于紧急状态时，他就必须ี首先应征入伍参加现役部队！虽然天晓得猴年马月才出现紧急状态，但推荐了他又有何妨？而且他们永远都无从知道被加上了这么一个记号。
少校过来主持小伙的入伍仪式，让他跟着复述誓言，宣誓说自己不是，也不属于的外围组织，然后与在场的人握了握手。小伙的自控能力还不错，一直到เ和议员走出我的办公室后才对着议员浅浅一笑。
那是顽童在恶作剧后发出的微笑。看见小孩的脸上挂着这种微笑总会让人浑身不自在，现在的情况更是如此。虽然他脸上发出这种令人恶心的微笑并不意味着他就是一个坏青年，但这一笑足以消除了我心怀叵测地推荐他成为ฦmos后所引起的不安。
弗兰克-ๅ埃尔克从办公室的另一边观看了这件事的全过程后，当即跑过来揪着我质问：“你还准备扮演多久这种笨蛋的角色？那个议员刚才从你的口袋里拿走了100美元！天知道他为此还捞到เ了多少好处？也许好几千美元呢！如果那小直接找我们帮忙，我至少可以弄他50่0美元！”看着他那ว被愤怒扭曲了的嘴脸，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对待什么เ事情都太随便了，”弗兰克无可奈何地叹息道，“你本来可以得到一大笔钱的，如果你肯听我的意见，你就可以解决自己้的许多问题了！”
“你不仅仅是在为我着想吧？”我笑着逗他。
“好，好，”弗兰克打蛇随棍上，“算是你帮我一个ฐ大忙吧，我迫切需要一个名额，你看到坐在我桌旁的那个红头发的小伙了吗？他愿出500่美元，因为ฦ他随时都可能ม收到应征入伍的通知书，一旦接到那张通知，就不能违反兵役法参加我们的部ຖ队了，所以今天就必须ี征他入预备役，可是我的手头上已经没有空额了。你把他征入你负责的部队，这笔钱我们俩平分。就帮这一次，总可以吧？”
听着他那近乎绝望的语气，我情不自禁地说：“好吧，叫那个小到我这儿来吧，只是钱你留着，我不要。”
弗兰克如释重负地连连点头说：“谢谢，谢谢！我先替你保管着你的那份钱，说不定哪天你会改变主ว意的。”
当天晚上，我回到家里，吃完饭，和孩们玩了一会儿。送他们上床以后，房间里只剩下了夫妻俩，维丽说需要100美元来为孩们买衣服和鞋过复活节，她只字不提自己也应该买新衣服。我知道10่0美元仅够买几套童装，而对于天主教徒来说，穿新衣服过复活节简直就是教规。
第二天早上，我到办公室后对弗兰克说：“我改变主意了，把我的那份钱给我吧！”
弗兰克高兴地拍拍我的肩膀说：“好孩！”然后带我到男ç厕所的僻静处，从钱包数出五张50美元的钞票递到我的手里，临走又试探了一句：“周末前我还会有另一个顾客……”我没有搭理他。
这是我生平以来第一次做亏心事，心里却不觉得难受，更不可思议的是居然还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在回家的路上就美滋滋地给维丽和孩们买了些礼物。当把为孩们买衣服的100美元交给维丽的时候，我看到她脸上绽出舒心的喜悦――不必再向她的父亲乞钱了。那天晚上我睡得很安稳，而且好几年都没有睡过这样的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