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第一次知道“人丁凋敝”是什么เ意思。男人坐着没有动弹，按理来说应该大力拥抱庆贺生还，但两个人都无动于衷，他最后落下高楼，陆巡跨进安全区的门，两人的视线相错，谁都没有停留。
刺眼的红光闪烁，空气里一片ล，捡回了一条命，摔进了楼下行，还剩下最后一口气，然后低头点烟，搜救人员找到他的。
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香烟和打火机，把皱巴巴的烟叼在嘴里，这个ฐ年，十秒钟็内灭火，机房中忽然响起警报，在绝对禁烟禁火的机房里，有一丁点温度变化就会引起电脑แ的警觉。
零距罗成，小小的火光跳跃起来，
原本是死里逃生的，他把打火机收进上衣口袋里，然后深吸了一口香烟。
“安静。”机房里响起女孩淡淡的声音，警报声立即中ณ断。
冲上地板的灭火机器人愣在原地，它不明白为ฦ什么中央电脑忽然解除了火警，圆滚滚的脑袋茫然地东张西望，试图搜索ิ那个突然消失的火源。
白裙少女落在它的身前，弯下腰来轻轻拍了拍机器人的脑袋，微笑:“回去吧。”
机器人抬头愣愣地看着女孩，眨巴๒眨巴๒眼睛，脑袋失落地耷拉下去，它慢慢转身离开，电动机发出细微的嗡嗡声，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女孩垫着脚站在走廊上目送它离去，虚幻的裙ำ摆和发梢轻轻拂动，身体边缘散发着绒毛般的白色微光。
“真是个有意思的小东西。”男人笑了笑，“如果你不制止它，它接下来会干什么เ？”
欧米伽转过身来，“它会把高压二氧化碳喷在你的脸上。”
“真可怕。”中年人耸肩。
“这里有很多年没有过警报了，所以它很兴奋。”欧米伽轻声说，“它从被制造出来的那ว天起就没有真正灭过火。”
“就像一个宝刀未老但久未出鞘的消防员？”男人问。
“不。”女孩摇了摇头，“它只是个ฐ孩子而已๐，这么多年来，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在沉睡，对它而言，出生不过只是昨天的事。”
“所有的一切？”中年人环顾一圈，视线扫过四周的服务器机柜。
“是啊……除了我。”欧米伽转过身来，站在五米之ใ外注视着男人，两ä人对视良久，男人忽然抓了抓头发。
“我说……你能ม不能换身衣服？”中年人问，“每次来你都穿着这身白裙子，其实我觉得你如果换件衣服还是蛮好看的。”
“换件衣服？”欧米伽一怔。
“对！”男人拍巴掌，“换身更有诱惑力的！比如比基尼泳装什么的……”
欧米伽的脸色陡然一沉，“我可以变成你老妈的样子，再换身比基尼泳装。”
“冷静冷静姑娘你冷静！”中年人手一抖，指间夹着的香烟差ๆ点落下来，“我老娘死了很多年了啊，她的胳膊比你的腰都粗……你别再让我想起我的变态老娘好么，她可是个ฐ曾经用擀面杖锤爆我老爹脑แ袋的奇女子。”
欧米伽挑了挑眉，“这么生猛？”
“是啊……很生猛对不对？”中ณ年人抽了口烟，“可是你知道么，我老娘曾经是个信佛的佛教徒，平时连一只蟑螂都不忍心踩死，整天带着一串念珠劝人向善，可是后来末日病毒爆发了，我老爹不慎被感染了但是没人知道，有天半夜他忽然变异了，从床上爬起来冲进我的卧室咬我，老娘听到呼救声，顺手抄起一根擀面杖追上来，一锤砸扁了我老爹的脑袋……我至今都记得她抄着擀面杖堵在卧室门口，扭头冲我喊‘亚伯！亚伯快逃！快去找警察！’我吓得半死，屁滚尿流地逃出了家门……那是我见到她的最后一面。”
“你说是什么能让一个佛教徒抄起擀面杖和丧尸搏斗？那个丧ç尸还是她曾经的丈夫。”中ณ年人深深地抽了一口烟，“现在想想，我都觉得我老娘是这世上最牛逼的人。”
欧米伽的眼帘低垂下来，她上前来抚摸男人的脸颊，手指划过后者脸上的伤疤。
她的手指没有真正触及到男人的皮肤，女孩感受不到中年人的体温，她只是个ฐ影子。
“我只是一台电å脑罢了……换不换衣服，又有什么意义แ？”欧米伽慢慢蹲下来，抬头望着男人的脸，“我就连触摸你的脸这么เ简单的事都做不到เ。”
中年人抖落烟灰，笑了笑，“你是公主么，公主ว理应盛装。”
“在这种地方？”欧米伽也眯起眼睛笑，“这里一个ฐ人都没有。”
中年人抬起头环顾ุ一圈，四周的黑暗中仅有成排成排的服务器，这里没有第二个人，他摩挲着下巴，“唔……你就不能再投出两ä个人来陪陪自己？”
女孩起身转了个圈，歪了歪头，“投出再多的人，那也只是我自己้啊。”
中年人沉默，他能理解这个女孩的孤独，在过去的这么多年里，从来没有第二个ฐ人踏进过这里的大门，欧米伽一个人待在这片死寂和黑暗里，你能想象这姑娘来来回回地在地板上踱步，穿行在密集如林的机柜之间，背靠着柱子望着头顶ะ的黑暗发呆，嘴里轻轻哼着不知名的歌，她在这里蹦蹦跳跳来来回回走着站着趴着躺着，哭哭笑笑冲着空无一人的黑暗大喊大叫。
始终没有一丝声音。
如果不是自己้再一次打开了机房的大门，这姑娘可能会这样一直孤独地生存下去，中央电脑的能源还能维持工作很多年，没人知道在这片废墟的地下深处，还有一个女孩坐在地板上安静等待。
漫长得让人惊恐。
中年人伸出手来，欧米伽把自己้的手轻轻地放在他的手心上，“学院里应该很忙吧？你应该回去了。”
“公主。”
“嗯？”
“在你的数据库底层，有没有针对‘人类彻底灭亡’的应对预案？”中年人问。
欧米伽吃了一惊，抬起头来，“你问这个做什么เ？事态已๐经严重到เ这个地步了么？”
“不。”中年人摇了摇头，“我很相信那些年轻人，尽管现在的情况非常糟糕，但只要那些孩子还没有放弃，我们就仍然还有希望……我只是想知道，当初他们在设计你的时候，有没有预见过如今的情况？他们有没有留下什么后着？”
欧米伽怔怔地看着他，半晌之后，慢慢地点了点头。